辞月

澄崽逆鳞,触之必死
酷爱挖坑,更新随缘
年更选手,入坑需谨慎

【一念执】(转)


   
   *ooc预警
   *原著背景向
   *魏婴视觉 
   
   ——————-
 (一)魂梦无归处,落花逝水留不住。
   
   他于黑暗中醒来,尚且还不明发生了什么,却听得耳边传来小儿的嬉笑,一道刺目光芒一转而过,他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在他面前不远处,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孩坐在草地上抱着一只小狗,那小狗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小孩的脸,惹得小孩发笑不止,小孩两旁还趴着两只一样的但是颜色不一样的小狗。
   
   他看到了小孩眼中犹如星辰一般的光芒,大大的杏目仿佛乘着一片星空银河,星星点点细碎的光芒闪烁着。
   
   那是小时候的江澄。
   
   在被献舍回来后,因为阵法残缺他的魂魄不稳甚至有些残缺,记忆不全想不起来很多事,连带着一颗心也没有回来,那时的他宛如一个孤魂野鬼,甫一看到江澄的时候只想逃避,只觉得江澄恨透了他,想都没想便跟了蓝湛走。
   
   之后的两年间,他慢慢想起来了已经被遗忘的前尘来,记忆越是清晰,他心下便越是一片荒芜,那是蓝湛都堵不上的荒芜。
   
   之后更是不能接受魂魄不全的那会儿做出的事,便也只能继续逃避下去,甚至在夜猎中偶然遇见了江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下意识的逃避,他逃啊逃,逃到最后竟是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看着眼前这个紫色小团子他颤抖着双手想伸手去抱抱他这个师弟,太过渴望以至于可以忽略因为看到小狗而害怕得打颤的双腿,却不想双手却穿过了江澄那小小的身体,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愣愣出神,这才发现江澄根本就看不见他,而他也触碰不到江澄。
   
   他恍惚间又记起了他昏迷之前看到了躺在床上没了生息的江澄,在看着眼前这个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孩子,不消多想,便知道了这是江澄的过往,这是江澄的记忆。
   
   再是不甘,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忍着对狗的恐惧在江澄的身边蹲下,他想靠近他一些,在近一些。
   
   看着他与他的小伙伴们玩的不亦乐乎,小小的脸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婴儿肥的小脸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伸出手虚晃着戳着他的小脸,纵是没能碰到,他却一脸满足,暖意顺着四肢百骸暖进了心里,在他荒芜的心上开出了一遍汪洋花海。
   
   心里那块蓝湛都无法填上的荒芜,此刻正在开出一朵又一朵的粉嫩的花朵,那么柔软,那么暖。
   
   ——————————
   
 (二)花灯如昼下,莲花一梦矣,百转千回终能诉衷肠。
   
   他跟在江澄身边,看到了还年纪尚小的江厌离,看到了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虞紫鸢偶尔还能露出一两个笑容来,江枫眠还能时不时给江澄夹菜,江枫眠跟虞紫鸢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僵,虽谈不上和乐融融,却也算温馨。
   
   那是没有他的时候。
   
   他从来不知道虞紫鸢还能这般不含讥讽的笑着。
   
   看着看着眼前便看不清了,凉意在脸上蔓延。
   
   “师姐……江叔叔……虞夫人……我,好想你们…………对不起……”
   
   可没人能听见。
   
   
   不多久,江枫眠便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有些瘦弱的孩子,他站在江澄身边,看着那个孩子在看到江澄手上抱着的小狗时惨叫一声后便猛然往江枫眠身后窜去,江枫眠连忙去安慰他。
   
   那是小时候的他。
   
   他看到身边的江澄抱着小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里一片慌乱,须臾,他便抱着小狗往房间走去,把门反锁,紧紧抱着那三只小狗。
   
   紧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瞧着江澄这幅委屈的模样,他想上去给他一个拥抱都做不到,更遑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无可避免,而原因在他自己。
   
   这段时日来他看得分明,江澄身为少宗主,性格又别扭,没有朋友,整日里只有这三只小狗作伴,就连晚上睡觉江澄也把它们抱在怀里,而他这些伙伴现在就要被送走了。
   
   江澄抱着名唤妃妃的小狗哭着求江枫眠不要把他的伙伴送走,他说他可以把狗狗放到后院里保证不会跑出来,他说求求父亲不要把他的朋友送走。
   
   他看此如此卑微的求着江枫眠的江澄只觉得心都在发颤,眼眶发烫着,他手忙脚乱的想帮他擦掉眼泪,他想说日后他会陪着你的……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小狗还是被送走了。
   
   被迫失去。
   
   失去了陪伴了他许久的伙伴。
   
   
   他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把那一来就让他失去了伙伴的小孩赶出了房门,把他的席被丢出了门外。
   
   看着他惴惴不安的在床上翻来覆去,随后打开门把他丢出去的席被抱了回来,又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一脸惊心受怕的去敲响了江厌离的房门,带着哭腔跟江厌离说他把人赶出了门找不到人了。
   
   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提着一盏灯四下找他,却不慎摔到了坑里崴到了脚,在掉落土坑时灯盏被打灭,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缩成一团,小声嘀咕着,明明自己害怕得要命却在担心他的安危。
   
   他跪在他身后虚虚的还抱着他,想给他一些温暖,想说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他,他很好。
   
   可惜他听不到。
   
   后来江厌离背着小魏婴找到了蹲在坑里的小江澄,在江厌离的劝说下两个小孩就此和好。
   
   他跟在三个孩子身后一道向莲花坞走去,远远的便能看到一道暖黄的烛光在前方,他忽然鼻头一酸,那是从来没有的满足感,那个地方有人等着他回去,有人在他黑暗的前路漫漫点亮了一盏烛光,那是他的家,他的归宿。
   
   他看着江澄小小的身子挡在那个浑身瑟瑟发抖的魏婴身后,为他赶走了路边走来的狗,信誓旦旦的对他说以后我帮你赶狗,可他看得分明他在看向那只狗时的喜爱与柔软。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江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一切,他忽然觉得那些不到他膝盖的狗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看着他嘴上虽然说着嫌弃魏婴的话,可是眼眸中的光是那么耀耀生辉。
   
   前方江枫眠抱起魏婴不吝啬的夸赞他,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他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江澄眼中一片羡艳与难过,那双耀耀生辉的杏目中此刻一片黯淡,他的眼里在下雨,他的心里在哭泣。
   
   这个无端生出的认知让他心中一阵窒息,他忽然想教那前面的两人回头看看,哪怕一眼。
   
   他看着他们在切磋时江澄下意识的把剑势收了半分。
   
   他看着江澄不断在给魏婴惹下的烂摊子去弯腰道歉。
   
   他看着江澄看着眼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满眼的羡慕与欢喜。
   
   他看着江澄一直站在那个少年的身后,眼里心上全是他。
   
   他看着魏婴每每惹了事后被罚去跪祠堂都是江澄去陪着他,若是严重了被关了禁闭不能回去的时候他总是会给他留盏暖黄的灯。
   
    
   江枫眠又夸赞魏婴了,江枫眠又说他不懂家训了,虞紫鸢又说他不思进取了,又说他比不上别人了。
   
   江枫眠又与虞紫鸢吵架了,江澄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了,他的心又在哭泣了。
   
   他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委屈不甘与嫉妒羡慕,这段时间他心中总是会不断的生出不属于他的情绪,每当他低头去看江澄的时候,都能从那双杏目里看到了与自己感受到的一样的情绪。
   
   他想,他大概是与江澄共情了,在他的回忆中与他共情了。
   
   
   他看着江澄忧心忡忡站在刑堂外担忧的看着里面被罚的魏婴,江澄心中的担忧太过强烈,他忽然就有些嫉妒起那个少年魏婴来。
   
   他看着江澄把魏婴背回云深的学舍,为魏婴不平对泽芜君出言顶撞。
   
   他明白的,江澄一向脸皮薄,又把云梦江氏的门面看得很重,他是云梦江氏的少宗主,对此接人待物都是进退有礼,只有在牵连到魏婴的时候那些礼仪全然不顾。
   
   他看着远处来接魏婴的江枫眠对魏婴温和的笑着伸出手带着魏婴走远,他看到江澄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大一小走远,从始至终江枫眠却从未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江澄就这么笔直的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形遗世独立的站在原地,仿佛被遗弃了般,脸上的难过让人看了都想落泪,他心又在哭泣了。
   
   他忽然朝着走远的那两人大喊:你们回头看看他!回头看看!
   
   看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想让他们回头看看,看看这个站在原地的小傻子,把嫉妒羡慕委屈不甘一股脑的全部自己咽了下去,他虽嫉妒却不曾抱怨,他每天都在拼命的努力把所有都做到最好,只为得来一句肯定一句赞赏,可这么小小的愿望都不曾实现。
   
   可是没人听见,听不见他吼出来的呐喊。没有人看见,看不见江澄心里已经大雨滂沱的世界。
   



  
   
   
   
   纵然是此生天命殊途,一腔情义未曾被辜负。
   
   
   
   
   他跟在那个跌跌撞撞的赶路的紫色身影身后,他不断的跟他说:阿澄你慢些,你的师兄他没事的。
   
   可是前面那个身影恍若未闻,走在蜿蜒的道路上,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被地上的石头绊倒,跌落滚下山坡。
   
   他只感觉魂都要被吓得飞出去了,连忙赶到他的身边,却见他满身伤痕狼狈又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魏婴你可别死了。
   
   不休不眠了七天七夜,终是把人救了出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蓝湛怎么样了,没有一句关心给眼前这个紫色少年,他只想上前一把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站在你面前的人你都看不见吗?你都瞎了吗?
   
    
   
   
   
   火光冲天的莲花坞,四处响起的惨叫声。
   
   他看着他们正在逃亡的路上,江澄为魏婴引开了追来的温狗,他本就已经筋疲力尽,逃了不久,便被追上的温狗抓到毒打一遭后拖回了莲花坞。
   
   他目眦欲裂,他哀痛欲绝,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傻子,居然会为了救他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想上去拼命,奈何他现在只是一个魂体,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看着他被人踩在脚下,把他的傲骨折断,他的四周全是莲花坞门生的尸体,他爹娘的尸体横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他被折辱,却始终不肯叫出声,那温晁便威胁他若是不叫出声便把他爹娘的尸首鞭尸。
   
   他看着他的金丹被温逐流化去,一条代表着绝望,耻辱的戒痕鞭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撕心裂肺的痛喊,取悦了那高高在上令人作呕的人,他们在笑。
   
   忽然他浑身一震痉挛抽搐,面上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竟是一小片魂魄被撕裂开来。
   
   他脸色惨白一片,魂魄撕裂,他不敢想拿究竟疼到了什么地步,纵然是他前世被百鬼反噬而死,魂魄也不曾撕裂。
   
   他看着他如那破布一般被扔进了一间房间里。
   
   他在他身边躺下,双手环住他破败的身体。
   
   他对魏婴的情谊又怎么输魏婴对他的情谊?
   
   
   
   他看着少年魏婴眼中的决绝,那是只因江澄的决绝,他忽然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是谁?
   
   这时的魏婴,决定给江澄剖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人是江澄。
   
   为何这样的情谊,会被后来的他当成了还给江家的?
   
   他蓦然惊觉,剖丹有五成的成功,可江澄跑出去引开温狗,十死无生。
   
   
   
   
   少时的魏婴正如江澄一样,他眼里心上也全只有江澄一人,仅有江澄一人。
   
   魏婴会跟别人干架大半都是因为江澄。
   
   他也曾见过夜半时分魏婴溜进江澄的房间,在他的薄唇上留下一吻。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了呢?
   
   
   
   
   
   他看到了江澄脚下每走一步都会流下血红的印子,前方是一片枯骨残骸。
   
   他看着他佩双剑一边找了他三个月,一边重振江家。
   
   他看着他累及时趴在桌案上睡着不自知。
   
   半夜睡不着起来的江厌离看到他帐中透出的一盏暖黄的灯,轻手轻脚走进,给他披上了外袍,抬手想把灯熄灭,不想江澄兀然惊醒。
   
   “抱歉,吵醒你了吗?”江厌离回头轻柔道。
   
   “没有,阿姐怎么还没睡?”

       “这就回去睡了,阿澄也要好好休息才是,我帮你把灯熄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阿姐,别……”
   
   “怎么了?”
   
   “……魏婴还没有回来。”
   
   江厌离一顿,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好。”
   
   那三个月中,江澄帐中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直到魏婴从乱葬岗回来。
   
   纵然少年不如意,一身风霜不提,千般事被藏起,终孤寂。
   
   
  
   
   
   若恩义两难,何必相护?
   
    
   他看着回来后的魏婴性情大变,怼天怼地。
   
   他看着江澄为了魏婴弯下了那一寸傲骨给金光善道歉。
   
   他看着江澄在几大世家中孤立无援。
   
   他看着江澄在点金阁中就魏婴态度一事被挤兑,没人给他说半句话,他一人孤军奋战。
   
   他看着江澄上了乱葬岗后拖着一身伤回来,断掉的胳膊吊了一个月,他吊着断掉的胳膊为了江家上下奔波,还要防备各个世家对江家的虎视眈眈。
   
   魏婴叛逃了。
   
   
   
   江澄的房中一盏暖黄的灯从天黑亮到了天明。
  
   
   江澄在等他回去。 
   
   
   可是他等不到了。
   
   
   他看着不夜天城中江澄抱着江厌离的身体,满目苍凉。
   
   他看着仙门百家都在叫嚣着要他给一个说法。
   
   他看着他冲上金麟台,把不满月的金凌抢到身边将养。
   
   他看着他抱着金凌跪在祠堂里倚在江厌离的棺椁旁。
   
   他看着江澄宁愿用刚气色不久的江家做押,承诺只要魏婴此人由他来解决,便甘愿带着江家退居四大世家之位。
   
   他看着江澄跪在祠堂前跟虞夫人江枫眠请罪,看着他说魏婴是他最后的家人了,他不能弃之不顾。
   
   明明鬼魂是不会流泪的,但他却觉得他泪流满面。
   
   他看着他站在乱葬岗上与魏婴对持,他看着魏婴在江澄面前被百鬼反噬,他看着江澄疯狂的去抠走尸口中的血肉。
   
   风声凛冽,血雾飘忽。
   
   蓦然的,江澄笑了。
   
   他看着他眼中血红一片,眼底是揭撕底的疯狂。
   
   
   
   
   往后十三年中,他看着江澄胸口上的戒痕鞭每天都在提醒着他过往是多么的鲜血淋淋,他忘不了。
   
   他看着江澄把金凌养大,金凌每次开口跟他要爹娘,他就会想起那地狱似的不夜天城,以及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他不能忘。
   
   他看着江澄每日身处在着面目全非的莲花坞中,日日夜夜从睡梦中惊醒,往事恍若昨日重现,仿佛那一千多门生堆积成山的尸山血海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忘。
   
   
   
   可是他房中依旧点亮着一盏暖黄的灯。
   
   
   一直在有人等他回去。
   
   纵然是前生旧梦荒芜,亦有人守在暮雪归途。
   
   
   
   
   后来
   
   
   那盏灯熄灭了
   
   
   再也没有人等他回去了。
   
   
   
    恨半世流离,前缘尽误。
   
   
   
   
   眼前一片火光冲天,他蓦然回首,只见莲花坞一片熊熊烈火。
   
   一个紫色身影伫立在烈火中央。
   
   “你是谁?”他问。
   
   那是少年时期的江澄。
   
   他回答不上来,他到底是谁?他不知道。
   
   
   “罢了。”他又说,“你快走吧,再不走,他们就要来了。”
   
   在不等他说什么回应眼前这个少年,他的魂体便逐渐变淡,像上空飘去。
   
   他往下看,只见那少年被一群温家人压在地上,随即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天边。
   
   
   
   熊熊烈火下的莲花坞宛若一座牢笼,把那少年困在了里面。
   
   挣扎不得,反抗不得,也逃不出来。
   
   
   
   
   “江澄!!!!!!!!!!!”
   
   
   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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